第十九回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 意绵绵静日玉生香-《西岭雪一回一回解红楼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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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次袭人回娘家以及从娘家回来借机劝宝玉的种种余波,承上起下地暗伏了三件事:

    第一是借此“补出袭人幼时艰辛苦状”(脂批语),完成袭人前传,也让花家人见识了宝袭二人间的“那般景况”,都心中有数且是“意外之喜”,再不提赎回袭人的话,只安心等着她将来做姨娘了;

    第二是袭人同宝玉约法三章,补出许多前文未写之事以及宝玉素日陋习,诸如毁僧谤道、批评禄蠹、爱红的毛病儿等等;

    第三是宝玉和袭人的一番剖白,在袭人是说“你若果都依了,便拿八人轿也抬不出我去了”,在宝玉则是“你这里长远了,不怕没八人轿你坐”。两人的对话都相当露骨,点明了欲结白头之意——只可惜事与愿违,“堪羡优伶有福,谁知公子无缘”,到了儿未能如愿,但这是后话了。

    红楼梦是自传吗?

    “《红楼梦》为自传小说,是曹雪芹根据自身及自家经历而写成,贾宝玉就是曹雪芹”——此种说法一直充斥市场,为大多读者所接受。

    其原因无外乎有二:

    1、曹雪芹之祖曹寅曾为江宁织造,在任时曾将织造署修为康熙南巡之行宫,并亲自接驾四次。脂批于第十六回开篇说:“借省亲事写南巡,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。”此一句是书中大关目,也直接引出了研究者以小说为自传的说法,认为若不是曹雪芹亲自经历过这样的盛况,很难揣写出来。

    2、《石头记》边写边批的特色,使我们同作者不自觉地有一个交流,时不时地从书中走出来,去想象一下作者生活的本貌,从而把作者与主人公混为一谈。这与脂砚斋的批语中动不动“余”一下不无关系。试举一例:比如文中写宝玉躲贾政一段,脂批云:“余初看之,不觉怒焉,盖谓作者形容余幼年往事,因思彼亦自写其照,何独余哉?信笔书之,供诸大众同一发笑”。

    这就让人觉得,似乎作者写的事都有所本,故而脂砚斋在批注的时候,总是从中寻找熟悉的人情事故。

    然而这同时也恰恰证明了,贾宝玉不是曹雪芹,因为连脂砚斋都一时错觉他可能写的是自己,后来又想明白其实可以是任何人。这不正说明雪芹作文,只是在借鉴真实材料,而并未照本宣科吗?

    固然书中会有曹家的影子,很多人物会在原型上进行再塑造,然而古今小说,哪一部不是这样诞生的呢?可以凭借这一点,就说小说是自传吗?

    康熙爷六次南巡,其中在扬州和南京都是驻跸曹家,由曹寅接驾四次,银子钱花得堆山填海,这直接导致了曹家的破产。

    书中赵嬷嬷说的“咱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,修理海塘,只预备接驾一次,把银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!”凤姐跟嘴儿说:“我们王府也预备过一次。”正写的是曹寅与李煦在扬州和南京轮流接驾的史实。

    这些的确是曹家历史上最荣耀也最悲痛的真实经历。因此脂批说:“借省亲事写南巡,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。”

    但同时,赵嬷嬷又说:“还有如今现在江南的甄家,好势派!独他家接驾四次。”虚陪一个“甄家”,正是要告诉读者,书中有真有假,“真事隐”在“假语”后面。表面上写的这个贾家以及贾宝玉的故事,不过是虚幌一枪,真正的故事脉络则穿插在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“甄家”故事中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《红楼梦》主体是一部小说,但借用了很多真事,不过这并不代表所有的故事都取材真实,而是真假结合,将真事部分用甄家线索来讲的。书中的“甄宝玉”很像“贾宝玉”,也就是说贾宝玉身上确实有很多特征经历是借用了真实,但这绝不代表他就是“真宝玉”。如同镜花水月,有相似,有不同,有真实,有杜撰,不可同日而语,更不能将宝玉看成是曹雪芹本人,把本书看成是曹家自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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