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二章 :乱世浊尘-《妖女看招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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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真的手指再度压在了她的太阳穴上。
他的手指很冷,冷的像冬天屋檐下挂着的冰棱。
南裳身体滚烫,显得这手指更冷。
她感到一股法力注入了她的太阳穴,云一样轻飘飘的手,抚摸着她的大脑,她极度紧张的精神竟缓缓松懈了下来,并反常地感到了困意。
这只手向着她意识更深处摸索过去。
她的精神的柔软外壳被这只手慢慢地剥去,露出了深藏的恐惧与羞耻。
‘他真的能解开大宫主的禁制么?’南裳一无所知。
她希望他解不开,可这样她却极有可能被禁制反噬失去全部记忆,她希望他能解开,可这样说明他的修为比大宫主更深厚,面对这样的怪物,她简直毫无胜算!
南裳蓬草飘转的意识忽地被抓住。
苏真的声音再度传来:“秦焰。”
南裳浑身一凛。
苏真继续道:“秦焰是你最好的姐妹,她同你一起来到琉门,同甘共苦,她偷了一把金玉如意,想和你一起逃下山去过衣食无忧的日子,你却出卖了她。”
南裳像被扒光了衣服,赤裸裸地呈在了他的面前。
她一下子手足无措,身体不自禁地发抖起来。
“她太天真了,这是长老在考验我们,她根本逃不出去的!”南裳想要解释。
“既然知道是考验,你更应该帮她。”苏真问。
“我实在没想到长老会杀了她,我真的没想到,只是一个玉如意而已啊……”南裳哭诉道。
秦焰被活活打死的时候,还不知道是南裳出卖了她。
苏真又说出一个名字:“祝易。”
南裳一下木住了,她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了一个人影,一个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青年身影。
“祝易是你的恩人,他怜你命苦,想要救你出苦海,你却对他下毒,偷了他的秘籍献给了一位堂主。”苏真继续说。
“我不敢不听堂主的话,而且,堂主许诺说只要我办成此事,就能离开虫毒房,不用再吃毒草,受虫咬!我怎会想到他如此不守信用,我对不起祝易,我真的……很后悔。”南裳跪坐在地,手捂着脸颊哭泣。
苏真平静地审视着她。
一个又一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,每一个都带着一段悲惨的故事。
这些名字的主人,都是被南裳害死的冤魂。
最可怕的甚至不是她害死了多少人,而是有些人的名字,她甚至都想不起来了。
苏真比她想象中更强大,她没有再隐瞒,也无法再隐瞒。
她不但回到了琉门,也回到了琉门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里,往日的痛苦成了爬满心脏的裂纹,随时要寸寸崩裂。
南裳几乎要发疯了,在苏真念出下一个名字前,她猛然抬头,幽暗的眼睛里像是要爬出妖魔,她嘶吼道:
“你要我怎么办?我从小父母双亡,又误入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邪宗,你要我怎么办?你这个自诩正义的魔头,你有替我想过吗,你要是我,你该怎么办?!”
“你原本有摆脱苦海的机会。”苏真说。
“没有!”
南裳发出绝望的嘶吼,道:“就算我跟了祝易走了又怎样?他并不强大,未必能保护好我,这个世界本就是一片苦海,坏人会害我,好人同样也靠不住,我的东西北南都是苦海,我唯一的路就是不断向上,只有不断向上走,我才能走到真正的山上!这是我唯一的出路,我已经不能做得更好了!”
狂风将树木折断的声音吹入殿内,在南裳悲愤的呐喊中爆裂开来。
她说服了自己,动摇的心重又坚固,仿佛她的骨骼就是用痛苦铸成的。
苏真没有被她的话打动丝毫,他问:“可你害了这么多人,帮到你自己了吗?”
“……”
南裳眼里复燃的光又黯了黯,她一时竟给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。
“南裳,你付出了你最好的朋友,你的恩人,你身体和尊严,可你拿最珍贵的东西换来了什么?你还不懂吗,你表现得越是低贱,他们只会越看不起你,把你当成一条可以肆意招呼玩弄的狗,你出卖秦焰,却也没能得到器重,你害死祝易,却还要在虫毒宫受苦。”
苏真注视着她越显茫然的眼睛,道:“你就像一个耗费千金购买了一堆杂草的人,你抱着杂草睡觉,说那是最柔软的丝绸,啃食干草果腹,说这是蕴含灵气的仙草,你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只是买了堆干草,这是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。”
南裳的胸脯剧烈起伏着,她想要反驳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过去,她总是告诉自己,如果她不这么做,早就活不下去了。
可这似乎只是她自欺欺人的理由。
她想要讨好琉门那些大人物,想要获得一步登天的机会,可她越是谄媚,越是卑微,反而越得不到重视,无论她付出多大的代价,都被视为理所当然的。
狗的忠心耿耿没有价值,她亲眼见过一条给主人看了十多年门的老黄狗,被主人亲手宰杀宴请宾客。
即便是在刑堂里,行刑的官员也最瞧不起那些一打就招的人。
她感到莫大的痛苦。
痛苦的火焰在心里燃烧起来,卷着她的屈辱与罪恶,越烧越猛烈,火舌爬上她的喉管,将她的话语烧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。
她甚至想,她是不是该庆幸琉门将她逼的走投无路,不得不逃下山去,要是琉门对她稍好一点,她或许就会留下来,继续忍耐痛苦。
许久没有说话。
苏真冷不丁说出了一个名字:“余月。”
南裳双肩一颤。
垂下的头再度抬起,空洞的眼睛里闪过挣扎之色。
苏真问:“你还记得她么?”
南裳道:“我记得。”
苏真道:“你背叛了她。”
气氛一下压抑了下来,吹来的雨水化作冰屑,一片片飞在南裳的睫羽眉梢上,她寒冷发颤,却蓦地狂笑,道:“是!我害死了余月!”
苏真问:“你愧疚过吗?”
南裳道:“我为很多人愧疚过,但我一定不会对余月愧疚!”
苏真皱眉,问:“为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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